走廊上有打闹嬉戏，甬道的雨搭上爬满葡萄藤，操场上是离校吃饭的校服大军…
教研组办公室里，办公桌对对摆放，保温杯和绿萝边上摞着考卷和教案。
陈婉从师范毕业就来这所学校教书，当了半年代课老师后，转正成了班主任，除了备课外，其余时间筹备在职考研。
出学校回学校，接触社会不多。
她被站在面前的方圆笑得心里直发毛。
当了这个男生两年的班主任，对他也有了相当充分的了解。
孤儿，自力更生，聪明有灵气，一点点早熟，平时根本不学习，成绩却好到没道理，然后就是调皮捣蛋，除了不欺负女生，没啥长处了。
她咬了口苹果，汁水从唇角流出来。
这小子的眼神，不太对呢。
男生的喉结似乎蠕动一下。
蛤？他是不是咽口水了？
陈婉坐在椅子上左腿搭右腿，黑色平底鞋一翘一翘，又弯腰从办公桌边的柜子里掏了掏，伸出手：“给你一个，别馋。”
三十多岁的老男人，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？
上辈子咋没觉得老班带着点欢乐劲儿呢。
“方圆，你和我说，你到底怎么了，是不是又跟谁打架了？”
想起她后来的人生…
方圆看着从窗户射进来的明黄色阳光，心里泛起了一丝波澜。
“老班，你最近在考研？”
陈婉放下苹果：“你听说啦？对啊，你少调皮捣蛋些，以现在的成绩到了大学，保研也十拿九稳的，就不会像我这样一边上班一边挤时间了。”
为人师者，自然好为人师，方圆顺着她说：
“是，我努力。那你考研准备干啥呢？”
陈婉有点懵：“干啥？硕士文凭多五百块工资，到年限了还能竞聘教研组……”
‘真特么有上进心啊’。
可总不能告诉她：别相亲吧了。
“期待你成为教研主任呢。老班，你觉得我是好学生吗？”
陈婉有点呆萌，下意识点了点头：
“少打架，别去三厅一社，抽烟对身体没好处，喝酒伤脑子，还算是个好学生。”
看着他悻悻的样子，陈婉嗤笑出声：
“叛逆嘛，谁都有过。不要紧的，你不欺弱小，也不妄自菲薄，成绩也很好，当然是好学生。”
陈婉倒了两杯水，递给方圆一杯：“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方圆说：“把命运握紧一些，减少遗憾。”
陈婉双手抱着杯子好一会儿，翻翻白眼：
“什么乱七八糟，我问你打算走什么方向，文还是理？”
她捋了一下头发，别到耳后，露出清透的耳廓，从抽屉里拿出年级大榜。
“我劝你剩下这一年用些心，你现在这个分数，其实文理都无所谓，什么学校都差不多能上去，但当个高考状元啥的，是有奖励的，去年市里乱七八糟的加一起，十几万呢，也不用再摆摊挣生活费了。
“哼，天天不学好，打架逃学，什么荣誉都没有，要是争来个市三好学生，也会有奖金的，能走保送更好了，可你初中没有竞赛的经验，现在有些晚……要不，我给你掏学费，你去试试找个竞赛补习班吧，物理数学都行。”
方圆有些感动，却急急摆手：“不要，男人哪能花女人的钱。”
陈婉一愣，笑了，指着他：“你算什么男人？小屁孩。”
这叫什么话？哪个七尺男儿能听得了这个？
“得了，我踏踏实实走高考。”
陈婉嘬了口蜂蜜水，仔仔细细看了看榜单上的成绩，头也不抬的说：
“唔……你这个成绩很难取舍呢。清北你想去哪一个？”
“我想去滨海大学。”
杯子掉在桌上，水洒了一片，方圆忙伸手接住摔落的玻璃杯。
“滨海？你疯了吗？”
陈婉气哄哄站起来，女人显个子，站起来和一米八的方圆差不多，单手叉腰，另一只手死死拧着他的耳朵。
“我不同意。”
“疼疼疼。”
“掐死你，疼死你。你到底什么意思？”
方圆握着她的手，慢慢拽开。
“我的未来和幸福都在滨海大学等着呢。”
“放P。”陈婉闻言又要过来拧。
方圆觉得这个时代有好有不好，放在十年后，开玩笑，老师敢体罚学生？
“我不管，你这个决定校长那都过不去。”
“他又不是我监护人？”
“你明年才十八，福利院刘院长是你监护人吧？我是你老师，我也算你半个监护人。你说，到底清北哪一个？”
我的天，该忘的知识点一个不落的忘全了，除了母语和英语，哪科都不敢说能及格了，还清北？蓝翔我都想了解一下。
“我确实想好好学习，想请你帮我补课。我暂定走文科，毕竟还在文科班，但学文，数学也是不能丢的。”
物化生，他只记得摩擦生津，算了，放弃。
政史地，能背。
办公室静了一会儿。
“一号我要回家，二号我去你那帮你补课。”
“我打算明晚出门，四号吧。”方圆摇摇头。
“去哪要那么久？你又没有亲戚要去串门。”
话有失言，陈婉面带歉色，却见方圆神色向往。
“很远。”
冲她笑笑，方圆摆摆手：
“我先回去了。老班，你知道河马和猪八戒吗？”
陈婉没懂。
“早吃好，午吃饱，晚吃少。”方圆晃晃手里的苹果：“光吃素，减不了肥。”
……
张大婶牛筋面现在还只是校门口的一个推车小摊子，过后几年就开店铺了，配方不卖，别无分号，成了周边几个学校学生好多年的记忆。
糖不能太多，芝麻酱要多多的，两勺独家辣椒油，嘶~
还是原来的配方，就是这个味道！
方圆吃得快哭了。
刘苏小口吃着没放辣酱的石锅拌饭，看得奇怪：这家伙是几天没吃饭了吗？
“请你吃个鸡排。”方圆放在她的餐盒里一个，自己大口咀嚼。
刘苏文文静静地摇头：“我够吃的。”
“你帮我跑腿儿，我请你吃，放心吧，不是没放辣么。”
刘苏低下头，用筷子把鸡排从竹签上剥落，耳根通红。
“你腰上有个脚印。”
见他浑不在意地拍了拍衣服，刘苏心道：肯定是陈老师踢他的，这个坏家伙。
“活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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